每到周末或者假日回家,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跟着父亲下地劳动,从多年前外出求学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习惯,乐在其中。扛一把锄头,走村里的水泥路,走田间的小路,走坡上的山路,一路清风为伴,逍遥自在。
父亲总喜欢喊我一起,其实哪里是指望我干活,我明白,当了半辈子农民的他,只是想念自己的孩子,期待在我难得回家的时候,多在他身边,多说说话而已。父亲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很多作物都尝试种过,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探索者,像是探险家,又像是搞科研。数十年来,他尝试栽培过的作物种类不计其数,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种出的东西有经济效益,是的,他用的是这个词,经济效益,连我这个大学生都不以为然,挣钱就说挣钱,还要搞得这么煞有介事。他用自己的好奇心和坚持换来的是不断收获的果实。坡地里培育出来的西瓜,葡萄,李子,甚至还有五味子,更不要说成片的桃树,杏树,苹果树,各色蔬菜……对了,还有近几年栽培的香椿和佛手瓜,这两样因为投入低而效益好,大概可算是成功。
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如天下间千千万万慈祥的母亲一样,质朴、善良。人们总是把大地比作母亲,以前不很懂,直到自己做了母亲,其中真味总算能够体会一二。大地于我,是浑然天成的丰厚宝藏,是默默奉献的无私情怀,是难以割舍的浓浓牵挂。土地孕育了我,陪伴着我成长,又看着我离开家乡,然而我知道,无论走得多远,我的乡土,总在那里守候。永远难忘每次回家时,母亲守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的样子。我的母亲,恰如我们脚下的土地,总是默默无言,却温暖厚重。
记得小时候,春天给麦地除草,拎上小凳子,拿把小锄,小草青青,麦苗嫩绿,别有一种清香。夏收是最忙碌的,大人们在场院里汗流浃背,一袋一袋的麦子装了仓,一摞一摞的麦草垛堆得山一样高,孩子们可有的玩了,在碾过的光溜溜的打麦场疯跑,爬上松软的麦草垛嬉笑打闹。夏收过后,紧跟着就是秋播,坡地里是要用耕牛犁地的,那时候养牛的人家已经不多了,有耕牛的老汉顿时牛气了,不慌不忙地赶着自家的牛耕田,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可不急,这家完了好几家子早就排着队哪,中午自有好饭食、茶水送到地头去,这送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到我头上。冬天,是农村里最难熬的季节,冷极了,家家户户每天靠着烧炕取暖,而麦秸是最好的燃料。
现在家里不再种粮食,主要作物是猕猴桃树,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以此为主要经济来源。在我看来,猕猴桃是一种很干净的果树,浑身是宝,枝干多油,树叶肥厚,都是极好的燃料。果实在中秋成熟,刚好是过节佳品,并且不似其他水果,如不及时摘取就落一地,只要不摘下来,它会一直好好地挂在树上,直到立冬,它给了足够的时间供人们收获。五月里开花,极喜欢它的花香,像清澈的泉水,像炎炎夏日里西瓜的味道。我从不知有哪一种花是这样特别的香气,甜而不腻,置身其中,只觉得凉爽、洁净,遍体舒畅。收获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起来,一车又一车的果实被运往外地,换来了一沓一沓的票子,丰收的喜悦全写在人们的笑脸上。冬天,树叶落尽,我会跟随父母去地里为果树修剪枝条,把叶子和剪下来的树枝都运回家,都是好柴。新年一过,很快又是春天来到,天气稍暖,新的枝条发出来,果树又开始了它新一轮的生命。
下地劳动其实是很有意思的。我虽然是女儿,没力气使,但帮忙、打下手总还可以。加上能够与父亲母亲谈天说地,闲话家常,记忆中,在田里的时光总是那么温馨、融洽。人们在城里往往被现代文明所束缚,很少有机会去感受乡间泥土的气息,而我庆幸自己有个农村的家,得以在闲暇的时候能够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有一天,阳光晴好,两岁的儿子在院里找来一根棍子,乐颠颠扛在稚嫩的肩头,那是他认为的“锄头”,学着大人模样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说:“我劳动去呀!”一家人都给这小家伙逗得乐不可支。连他都知道,劳动最有滋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