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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的大命运
作者:张 岩  发布时间:2009-01-02 01:17:46 打印 字号: | |
  学生时代,对伟大人物满怀敬慕之情,内心时常激荡着英雄气概,难免惋惜拿破仑的功败垂成,向往毛泽东的挥斥方遒,喟叹贝多芬的命运多舛,羡慕爱因斯坦的万众瞩目。因为年轻,总感觉人生有无限可能,生命有多种选择,英雄伟人虽然遥不可及,但并不妨碍自己用伟大人物的标准对照生活,修正人生,因而就时常做出“愤青”的举动。及至年岁渐长,对曾经敬慕的伟大人物的了解也逐渐加深,于是发现,英雄伟人并不都是想象中那么伟大,有的还有些卑劣。只是由于时间的冲刷和历史的阻隔,我们更容易记住他们的伟大。于是对待伟大人物的心态就平和了许多,对自己以前的一些行为就感觉好笑,由此也开始习惯了平凡的生活。

  平凡的生活虽然宁静,但时间久了,就难免感觉生命过于平淡,生出几丝厌倦。偶尔也会重温曾有的英雄情节,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激情,更多关注的是英雄伟人的平凡生活。渐渐就发现,伟大人物的人生,大多与百折不挠、努力追求息息相关,是一生卓越奋斗的结果。如司汤达,他的《红与黑》初版时并未引起广泛的注意,但他没有放弃,公开宣称他的书不是为当时的人写的,到1880年才会有人读他的作品,到1935年才会被人理解,并在此后继续写出了一批重要著作。如今,司汤达被誉为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他的《红与黑》被认为标志着以当代社会生活为题材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诞生,司汤达对现代小说艺术发展的贡献已载入史册。

  但是,还有一些人,他们之所以成为伟大人物,与其说是努力拼搏的结果,还不如说是历史机缘的巧合:很多伟大人物在成为伟人之前就从来没有想成为伟大人物,他们和你我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爱因斯坦大学毕业后,为找工作四处碰壁。他曾给多位教授写信,寻求一个助教的职位,但都未能如愿。五年以后,已经在瑞士伯尔尼专利局当了小职员的爱因斯坦,石破天惊地发表了五篇震惊物理学界的重要论文,其中就有建立了狭义相对论的文章,从而改写了人类科学史。又过了五年,在一次学术会议上,一位当年曾拒绝过爱因斯坦求职的教授不无歉意地说:“现在应该由我来给你当助教了。”

  这样的故事总是能给小人物一种安慰,使人感觉生活总有公平的一面,付出的努力总会有回报。然而,还有一些人的人生就远没有这样幸运。巴赫出生于德国一个音乐世家,十八岁起历任多处教堂和宫廷的乐长及管风琴师。他内向、安静,终身为教会与宫廷服务,不出国门一步,生时默默无闻,死时悄然离去。正如法国音乐评论家保罗•朗杜尔所言:“每个星期他都只是在为下一个礼拜天而工作,准备一首新的作品,或修改一首旧的曲子。作品演出后,他就又把它放回书柜中去,从未考虑到拿来出版,甚至也未想到保存起来为自己使用。”因此,尽管巴赫一生有二百多部宗教及世俗音乐作品,但他的作品未能广泛流传,生前仅以管风琴演奏家著名。直到他去世近百年后的十九世纪中叶,经门德尔松等人的大力推荐,他的作品才得到大量出版和演奏。今天,巴赫被誉为是最伟大的古典作曲家之一,在西欧有“音乐之父”和“不可超越的大师”的荣称。 无独有偶,卡夫卡被称为现代主义小说家中的第一位重要人物,有人曾评价,就作家与他所处时代的关系而言,卡夫卡与我们时代的关系最最近似但丁、莎士比亚、歌德与他们时代的关系。就是这样伟大的小说家,他的一生却最平淡无奇。他出生于布拉格,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故乡,在大学攻读法律,毕业后在保险公司当职员,文学创作只是他的业余爱好,直到去世,只发表过一些短篇小说。去世前,卡夫卡强烈要求把一生的所有作品销毁,但他的愿望没有实现,他的作品在死后被朋友整理出版,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卡夫卡。

  就个人命运而言,有一些人终生从事平凡的工作,没有鲜花赞誉,没有叫好喝彩,甚至生活窘迫,精神煎熬,如一株野草,淹没于荒野,殒命于山火,不为人知。他们在自己的时代是否也曾有过司汤达般的自信和对后人赞誉的期待呢?他们又是否拥有我们今天所赋予的人类关怀的理想信念呢?我们不得而知。他们是所处时代和自我个体的失败者,如果没有自信的支撑和坚持的满足,小人物的命运,永远只是别人的命运。如果当初卡夫卡的著作在死前被付之一炬,我们也许会缺少一种感受生命的方式,但今天我们依然会有其他寻求心灵解脱的途径。也许,诸多的小人物们只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度过了一生,然而这种方式却给予了我们太多的思考和启迪。就人类历史而言,在历经了时间的淬火,历史的锻造之后,他们的才华得以显现,成就得以重生,生命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昭示了存在的价值,照亮了人类的前途。时间最终公正地证明,他们,才是历史和人类的胜利者!
责任编辑:刘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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